令古人头疼的匈奴到了今天是哪个民族?这个问题很难有统一的答案,但中外的一些史料也确实对匈奴人后来的演化留下有一些线索,今天我们就来谈谈这些线索说明了什么?
目前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匈奴其实并非一个单一的族群,而是由许多语言和族属都不相同的部落组成的一个部落联盟,这个联盟里包括说多种不同语言的不同族群,而这一认识主要是基于对匈奴语言进行深入研究后得出的结论。
匈奴大致活动范围
现代并没有发现匈奴有自己的文字(除了少量汉字瓦当),但秦汉乃至两晋时期的中原史料却留下了几百个匈奴人的人名、官名和地名,还有一些史料则在不同场合记载了这些词汇在匈奴语里的意思,比如单于(广大)、阏氏(妻)、撑犁(天)、孤涂(子)、冒顿(圣)、头曼(万)和屠耆(贤)等等等等。
而这些词汇就成为了现代学者研究匈奴语言最有力的工具之一。但是亚欧各国学者在经过100多年的研究之后,却仍然是莫衷一是,没有定论。因为在将这些词汇通过语言学研究还原为上古汉语或者中古汉语的发音之后,其中一些词汇确实与某些语言中的类似词汇发音极为接近,但却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或者语族乃至语系能与大多数汉文文献里记载的匈奴词汇契合。
近代出土的匈奴时代金质器物
当然,匈奴人生活的故地现代是蒙古人和一些说突厥语族语言的族群的聚居区,匈奴语里也确实有一些词汇和这些语言有类似之处,所以也有学者认为匈奴语可能和这些语言可被归为一类。但这种观点却也存在很大问题,因为很早就有学者指出,现存的匈奴语词汇中有两个特征和这些语言有明显不同,其中之一是:蒙古语和突厥语系的固有词汇里很少有L或者R开头的词汇,但汉文古籍里记载的匈奴语词汇中却有大量词汇是以L开头,其中西汉史料记载的匈奴语词汇里有17个是以L开头,东汉史料里则有3个是以L开头,晋朝的史料里也有两个匈奴词汇是以L开头,而这些词汇占到了现在能看到的匈奴语词汇里占比接近10%。而这种巨大的差异也就使匈奴语很难被确定为蒙古语和突厥语族诸语言归为一类了。
匈奴时代铜器
而在近年兴起的基因研究方面,一些研究发现,匈奴的父系血统来自东亚和亚欧草原西部的基因大约各占一半,其母系血统来自东亚的基因约占2/3左右,来自亚欧草原西部的基因则占1/3,但其内部的差异却也非常巨大,其父系基因包括Q、C、R、O、N等亚欧各地广泛分布的各个主流基因类型,因此对确定其族属和后裔都意义不大。
所以匈奴这个族群的后裔究竟在哪还是需要通过史料里具体的记载去推断了。在匈奴对漠北地区的统治瓦解之后,鲜卑很快崛起,收服了不少北匈奴的部众。比如现代研究普遍认为,后来中原史书有大量记载鲜卑宇文部和独孤部就是被鲜卑人同化的匈奴人部族。而这两部都有相当数量部众后来随拓拔鲜卑入主中原,宇文部还曾在中原建立了北周王朝,最终这两部都在隋唐时代融入了汉族之中。
南北朝时期的北周可能是由匈奴后裔建立
另外也有观点认为,宇文部还有部分部众后来发展成为隋唐时期的库莫奚人,库莫奚人在后来可能是契丹人的来源之一,所以从这个角度,契丹人也和匈奴有传承关系。而后来契丹人建立的辽朝灭亡之后,部分契丹人融入金朝女真族群,后来又随同迁居中原的女真族群融入汉族之中。另外一些契丹人则融入了不久后兴起的蒙古等族群之中。
另外在西晋灭亡之后中国北方存在的五胡十六国里,汉赵、北凉和胡夏等政权分别是由南匈奴、卢水胡和铁弗部等匈奴的不同分支所建。而后世观点普遍认为,这些匈奴部族在后世大都汉化,融入了汉族之中。
另外,在隋唐时期中国北方曾经出现了一个名为铁勒的族群联合体,《隋书》里曾记载说铁勒是匈奴的苗裔。而铁勒族群和回纥(鹘)等族群也存在一定传承关系,所以从这个角度,现代的维吾尔等我国新疆地区的民族也有匈奴后裔存在。
近代蒙古国出土的古壁画,但有观点认为画中描绘的是月氏人
另外我们再说一下可能西迁的北匈奴。相信大家都看到过欧洲匈人可能是北匈奴后裔的说法,桃花石杂谈之前也写过大量相关文章。应该说这种说法也主要是通过一些史料记载推测出来的,比如《北史》里记载的匈奴攻击阿兰聊和欧洲史书里记载的匈人攻击阿兰人在时间地点上有相似之处。
另外,在20世纪初,匈牙利裔的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在我国玉门关出土的公元4世纪《粟特古文信札》里也发现,其中称呼南匈奴的词汇和称呼欧洲匈人的词汇完全相同,说明当时这些粟特商人认为南匈奴和欧洲匈人是同一个族群。而在21世纪初,一些欧美学者也在一些古印度文献里发现了相同的用法,而这些发现都为欧洲匈人是西迁的北匈奴提供了支持,所以认为两者相关可以说也是近年来国际学术界相对主流的认识了。
说乌拉尔语系语言的曼西人
在欧洲国家里,匈牙利是由在公元9世纪前后从亚洲迁到中欧马扎尔人建立的国家。马扎尔人在历史上曾经自称匈人后裔,因此才在其它欧洲语言里被称为匈牙利,即“匈人国度”。而马扎尔人的语言(即匈牙利语)属于乌拉尔语系,这个语系除了匈牙利族群和在更早时期迁入欧洲芬兰和爱沙尼亚族群之外都分布于欧亚交界地区,那么从这个角度看,一些说乌拉尔语系语言的族群和匈奴之间也有可能存在一些历史关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