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藏日喀则的西南方、距离中尼边境仅30公里的吉隆镇中,有一个以民族称呼命名的村落,名为“达曼村”。
如今的达曼村,共有194人、59户,其中有55%的村民是低保户。文盲率大概64%的村子里,也出来过考上武汉理工大学的高材生。
虽然村子相对落后,村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但相较于祖辈们,如今的达曼人可以说是极其幸福了。
达曼人从何而来?
达曼人的祖辈,可以追溯到尼泊尔的一个强大分支:廓尔喀王国,这个名字寓意为“牛的保护者”。
1769年,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率领廓尔喀王国,征服了尼泊尔全境,建立了沙阿王朝,并且进一步向周遭国家进犯,领土面积一度是如今尼泊尔的三倍。随着领土的增加,沙阿王朝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1788年,沙阿王朝以“盐税银钱纠纷”为由进犯西藏,准备劫掠所有寺庙里的财宝。清廷接到消息后,以为只是一些“流寇”,就只派了3000人支援。
由于人数不多,外加恶劣的气候和环境等因素,清兵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驻藏官员见形势不对,私自接受了沙阿王朝的议和请求,并许诺每年都会给沙阿王朝银两。沙阿王朝本来就是图钱的,目的达到也就退兵了。
可沙阿王朝回去等了三年,一毛钱也没有见到。意识到被骗后,沙阿王朝再次兴兵进犯。乾隆收到前线战报后,龙颜大怒,他以为沙阿王朝是被打服的,没想到自己被地方芝麻官忽悠了。
为了彻底打服沙阿王朝,乾隆任命福康安为大将军,率1万清兵前去征讨沙阿王朝。福康安急行军50天,从西宁赶到拉萨。接着六战六捷,一路打到沙阿王朝首都阳布。
沙阿国王这时,终于认清与清朝的差距,连忙求和,表示愿意臣服清朝,并且每隔五年就朝贡一次,战事至此才暂时得以平息。
在这次战争中,有数百名廓尔喀人骑兵和大部队走散,他们不敢回已经被清军攻克的尼泊尔,害怕被清朝部队杀掉。只得终日流浪在山林间,以野果和野兽为食。
在度过了一年多艰难坎坷的野人生活后,这些廓尔喀人最终还是撑不下去了,准备回到尼泊尔。但沙阿王朝对于他们的忠诚度表示怀疑,不允许他们回去。
因此这些廓尔喀人,只得祈求清朝接纳他们。虽然清朝对于这些昔日的敌人也不太放心,可还是把他们安顿在了西藏吉隆山。在吉隆生活的这些廓尔喀人,被藏族称为“达曼人”,寓意为“骑兵的后裔”。
1855年,沙阿王朝内部受英国挑唆,发动了一场政变,导致廓尔喀王朝被英国殖民者操纵。
一些不愿跟着英国的人,也跑到了大清境内,到吉隆和之前的达曼人汇合。而他们,都是达曼人的祖先。
达曼人在吉隆定居后,虽然因为过往的“不愉快”而受到零星排挤,但是大部分淳朴善良的藏民,还是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
在藏民的帮助下,达曼人在一些土地上,用木头和石块做支撑,把茅草铺在房顶上,搭出简陋的住房。虽然具有比较严重的安全隐患,但能起到一些遮风挡雨的作用。
由于部落文化和这些年的流亡生活,达曼人非常能吃苦耐劳,而且手艺活做得特别好。男性基本都是做木匠和铁匠,他们打出的铁具不仅坚固耐用,而且价格也更便宜,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
而达曼女性则织布,和“粗狂”的男性不同,她们织出的布不光柔软顺滑,而且纹理也很精细。这种布,逐渐在当地成为了常用的布料之一。
随着日积月累的接触,达曼人逐渐被藏族同化,而藏族也越来越包容达曼人,开始和达曼人之间通婚。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可以看出,达曼人已经成为了藏族,乃至中华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
没有“名分”的中国人
可达曼人却迟迟没有“正式户口”,他们一直想上报申请国籍,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搁置了。
清朝当时正忙着镇压太平天国,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毕竟他们人数不多,而且朝廷压根就看不起他们。
而到了民国时期,军阀割据鱼龙混杂,想管的离得远管不了,离得近得又不想“浪费钱”。再加上后来的日军侵华和蒋介石发起内战,导致达曼人一直是中国的“黑户”,他们也因此被称为“东方吉普赛人”。
迟迟没有给达曼人合法的公民身份,于情于理都很难让人接受。要知道,中华民族是由56个民族组成的,其中有不少都是随着文化、地域等因素,逐渐加入这个大家庭的。
其中和达曼人较为相似的,就是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元末明初,北元在明朝的打击下,分裂为瓦剌和鞑靼两大部分,不久瓦剌又再次分裂,其中一支就是土尔扈特部。
随着准噶尔部的日渐崛起,土尔扈特部的生存环境逐渐遭受挤压,最终不得不西迁伏尔加河,开拓新的领地。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沙俄境内。
土尔扈特部所处的,是一片沙俄眼中没多大价值的土地。由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沙俄提出的种种无礼要求和剥削,土尔扈特部只能咬牙接受。
1767年,忍无可忍的土尔扈特部开了一场极其秘密的会议,会上他们共同宣誓要脱离沙俄的控制,一致认为与其寄人篱下,不如冒死东归返回故土。
土尔扈特部的首领渥巴锡,在经过了四年的精心准备后,于1771年1月4日召开了全体总动员,号召全体族人一同返回故土。为了展示东归的决心,首领渥巴锡还带头把自己的宫殿一把火点了。
会后沙俄方面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准备不择手段阻挠土尔扈特部东归。沙俄派出大批哥萨克骑兵追击土尔扈特人,有9000名土尔扈特人惨遭截杀。
行动迅速的哥萨克骑兵,还率先抢先占据了必经之路上的一个险要山口,准备把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堵死在这里。但是在渥巴锡的指挥下,哥萨克骑兵反而被全歼。
同年7月,土尔扈特部终于突破沙俄的层层围堵,抵达新疆伊犁。此时的土尔扈特部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口,只剩下了不到8万人。
当沙俄得知土尔扈特部已经回到中国后,马上要求清政府拒绝接受土尔扈特人。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乾隆说这些人是“诚心归附”的,要赏赐他们户口和“安生之所”。气急败坏的沙俄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威胁乾隆,如果不交出土尔扈特部就发动战争。
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的乾隆,当场龙颜大怒:“若尔等不从我言,决然不成,必与尔等交战!”乾隆的强硬回击,让本就虚张声势的沙俄只好作罢。
随后,渥巴锡等人在避暑山庄见到了乾隆,受到了乾隆的大加赞扬和恩赐,清政府专门挑了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让土尔扈特部在此安居乐业。自此,土尔扈特部正式成为了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反观达曼人,他们同样流亡到中国,并在吉隆生活了数代,通过和藏族通婚、学习藏汉文化,已经被同化成了中华民族的一部分。
新中国,新生活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毛主席为首的共产党人改天换地,一举粉碎旧社会的压迫与不公,达曼人终于看到了希望。
少数民族在新中国成立后,享受到了不少政策扶持,毕竟大多数的少数民族,生活的环境都比较偏远,教育等资源相对落后。
不过由于少数民族数量太多,再加上还有不少和达曼人一样的“未定民族”,所以一些措施实施起来也是需要花时间的。
2003年5月6日,国务院正式批准达曼人加入中国国籍,并入藏族,和藏族一样享受各种政策和待遇,让达曼人真正成为了中国公民。
同时,政府还给每户达曼人都分配了耕地,并且投入20多万建造了饮水工程,让他们能够进一步衣食无忧。
一年后,国家投入125.5万元,为达曼人建造属于他们的家园“达曼新村”,并在次年建成。这些房子都配备了独立的厨卫,甚至连家具和被褥都帮他们买好了。
衣食住行越来越好的达曼人,收入水平也跟着逐步提升,从加入中国国籍前的人均年收入几百,到2010年的人均年收入几千,逐渐摆脱了贫困。
此后,政府一直都在关注着达曼人,并及时施以援手。2011年9月,吉隆附近遭遇地震,达曼人的房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政府得知消息后,马上又为达曼投入564万元,帮助达曼人建起了一栋栋钢筋混凝土房屋。
此外,政府还帮达曼人修路、建广场、安装太阳能路灯。在政府的帮助下,灾后的达曼人过得更加舒适和幸福。
同时,政府也为达曼人解决了医疗方面的问题。村民江措的妻子肩膀脱臼,因为担心看不起病,导致越拖越严重,这才住了40天院。痊愈后两万医药费被全部报销,江措一家至今仍十分感谢政府的帮助。
除了生活外,政府也一直在改善达曼人的教育环境,在当地专门为达曼人修建了学校,让越来越多的达曼孩子,都能无忧无虑地上学读书。
2017年,达瓦多吉考上武汉理工大学,成为了达曼人中的第一个大学生。他的妹妹在吉隆上学,弟弟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上幼儿园。相信随着达曼教育水平的逐渐提升,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大学生。
知恩图报,愿为国家守边疆
达曼人在收到政府各种关怀后,心中对民族、对国家的认同感也更加强烈。因此,不少达曼人都想为国家守边疆,因此有人专门参军报效国家。
2015年,18岁的达曼青年巴桑,在上山采药时,遇到了地震。他和朋友连忙下山赶回家后,却发现村子里不少房子都塌了,生活仿佛也因此而崩塌。
不久之后,正当巴桑沉浸在绝望与无助之时,看到从远处的天上,缓缓飞来了解放军的直升机。战士们下了飞机后,马上为村民发放救灾物资,并且在废墟中拼尽全力展开救援工作。
看着脸上汗水混杂着灰尘的战士们,巴桑的内心深受感动和鼓舞,对解放军产生了敬佩与向往,准备也做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次年,巴桑如愿参军入伍,成为了第一个“达曼兵”。
由于小时候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巴桑不怎么会说普通话。进了连队后,战友们知道巴桑普通话不太好,都会在空闲时间充当巴桑的老师,耐心教他说普通话和写汉字。后来,巴桑一直非常感激战友们:
“我听不懂普通话,日常训练只能跟着其他战友做。一个班的人每天都在帮我,教我说普通话,教我写字,他们教我的第一字是中,第二字是国。”
在战友们的帮助下,巴桑的普通话越来越好,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是进行简单的交流已经不是问题了。
感受到战友们热情的巴桑,对战友们也逐渐敞开了心扉。他不仅会主动找战友学习语言和文字,还会在训练后,向战友们请教自己没有掌握的项目。
巴桑在部队中,找到了不亚于家庭的温馨和幸福,军队就是他的第二个家,战友们都是他的好兄弟,他非常享受在这里的军旅生活:
“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互相交流,他们给我讲了很多他们家乡的事,跟他们聊天,我知道的事也多了。”
在2020年的时候,达曼村已经出了8名解放军,他们为报国之恩,选择入伍参军。他们和来自全国各处的战友们一起,在雪山和山林间,共同为国家戍守边疆,守护国家的和平与幸福。
结语
如今的达曼村,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有一个旗杆,在上面迎风飘扬的,正是五星红旗。他们打心里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并且以身为中国人而感到自豪。
如今的达曼人,生活上已经和城市接轨。不少达曼人都做起了电商,在网上贩卖自己手工打造的铁具和工艺品,脱贫致富的道路愈发宽阔。
甚至连达曼村本身,也已经成为了一处旅游胜地,每年都会有不少天南海北的游客来这里参观,并受到村民们的热情接待。
而在达曼村不远处的边境上,有越来越多的达曼同胞加入解放军,为达曼村、为中国站好自己的每一个岗。
知恩图报的达曼人,永远也忘不了当初政府和国家对他们的帮助,现在正通过自己的方式回报国家,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参考文献:
1.中国民族报 2014.12.05 《走近西藏吉隆达曼人》
2.西藏人文地理 2007.11.01《达曼人:在幸福的山谷里》
3.发展导报 2003.12.30 《没有国籍的达曼人》
4.西藏主要新闻 2021.4.25《达曼人:祖国带我奔小康 我为祖国守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