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殡仪馆高薪招聘两三万一个月,月薪两三万我不知道,但是时薪3000我却做过,这是一次我永生难忘的经历,我再也不会去做了,本来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段记忆,但是看到有人问这个问题却又想一吐为快。
2020年除夕夜,我在舅伯家吃完年饭还没来得及享受过年带来的快乐,第二天一场来势汹汹的疫情就使得我们这个小县城陷入了全城封闭。我住在京山,离疫情中心武汉只有100多公里远,往宽泛的说,我们这里也算是疫情的震中,所以武汉1月23日封城,而我们这里两天后就也跟着封城了。管控非常严格,虽然在家封闭憋闷得慌,但是我知道国家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
3月20日,京山解封,我想着要快点找一份工作,在家已经两个多月了,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吃喝是不愁,但是我的兄弟们让我一起出去吃饭潇洒,出去需要花钱,但是又觉得闷了这么久应该出去玩会儿,一来二去,我的花呗就欠了2000多,真的不能再玩下去了,我急需用钱,急需找一份工作。
4月中旬我加了一个群,正规的武汉招工群,我打电话给那些工厂,武汉联想、天马屏幕公司、华星光电……我总是觉得不太行,比来比去我又荒废了几天。突然,我看到了一条招工信息:武昌殡仪馆急招10名搬尸工,工作时间为晚22:00~24:00,工资6000,联系人:陈馆长,电话******(这里我就不打出来了,我觉得晦气就删了),看到这条信息,我马上跟我爸妈说:“你们看看这工资,两个小时6000块啊”,他们笑着说:“搬尸体工资当然高了,就怕这尸体还有残留的病毒,你怕吧。”我们都是开玩笑式的讨论着这份工作,但是我这时已经有一丝想要去的念头了。
祸不单行,我一脚踹开了地上的插线板把正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带了下来,屏幕着地,当时就有一角黑了,赶忙跑去维修,师傅说跟我说内屏坏了,起码得800。我哪里有这么多钱,这时我想了一下,搬尸去,6000都够我再换一个手机了,买个便宜一点的还能把花呗也顺带还了。我打了个电话给陈馆长,距离这条消息发布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觉得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毕竟只有10个岗位工资还这么高,估计早就招满了。出人意料的是,我居然应聘上了,我有点担心新冠,毕竟才过去没多久,可是想到这么高的工资我就不怕了,不就是刀口舔血嘛,干了!
坐的汽车,大概5个小时赶到武昌殡仪馆,先找了个位置吃饭,毕竟等会儿可是搬僵硬的尸体,不吃饭可没力气。已经是晚上8点了,爸妈打了个电话电话问我在干什么,回不回来吃晚饭,我想了一下,直接就说我来武汉搬尸体了,反正来都来了,他们也拿我无可奈何。我不等他们劈头盖脸的谩骂,因为事情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了,这通电话只是告诉他们我还平安。
站成一排,几十人的搬尸队伍,陈馆长和我们这新来的十个临时工一一见了面,告诉我们等会儿10点出发去医院太平间搬尸,让我们穿好防护服。出发之前,我按要求反复清洗双手,穿上防护服,戴了三层手套。从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意识到了,这将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旅程(我可能感染病毒)。10点准时出发,显然半个月还不足以让武汉从新冠疫情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了,寂静阴暗的车里,和我一个队的其他三人一句话都不说,我看不清他们的脸色,这安静使我发慌,快到医院时,我忍不住拍了拍旁边的人,“兄弟,你怕吗?”,“当然怕啊,但是有什么办法,我要吃饭啊!”是的,大家来做这份工作都是迫不得已,说不怕的都是在说谎,为了生活,干了!十几分钟的疾驰,我们就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和鬼片里看到的太平间一样(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太害怕了)阴森,尸体用裹尸袋装着,封的很严实(不是我想的只用个白布盖着就行了),这样也好,省得搬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逝者的面容。人死了多久我不知道了,只觉得这尸体像石头一样僵硬冰凉,四个人一起才把一具尸体搬上了担架,我感觉心在颤抖,我反复告诉自己,没事儿,不就是搬死人嘛,人以后都要死的,我这么年轻,防护也做得严实,不会感染病毒……抬尸体应该是有点累的,何况我们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就一会儿,我就感觉后背好像有汗,可是刚上车我马上就觉得冷,阴冷,觉得汉都是冷汗。
一共搬了两趟,四具尸体(本来一次只能拉一具的,但是我们搬的尸体不需要棺材),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尸体从太平间搬上车,然后下车时把尸体再搬到焚化室去。陈馆长很爽快,一番感谢合作的客套话后每人微信转账了6000块。钱确实来得很快,但是我绝对不会再挣这“死人钱”了,晦气,回去后爸妈也不太想和我说话,半个月后才恢复正常的生活,对这件事我们采取了只字不提的态度,我也不愿意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