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周冲的影像声色（ID：zhouchong2017）
1 福利姬从未消失。
2019年5月，微博用户@里神楽发布一则消息——
福利姬居然跑到B站总部拍照。
第一张：
一个萝莉模样的女孩，绑着双马尾，穿着水手服，双手捧脸，笑得很可爱。
第二张：
女孩撩起裙子，将私处对准镜头。
这则微博瞬间掀起热议。
评论区议论纷纷，不过几分钟，就把这个女孩扒出。
当时，她在微博还很活跃，经常发布各种大尺度照片，擦边球打得非常溜。
但被曝光不久后，她就在微博销声匿迹。
再搜这个昵称，已经都是钓鱼号。
但最近，我在推特上，再次看到了这个女孩。
同一个头像。
同一个昵称。
赫然标注：唯一账号。
她是今年3月回归的。
介绍里，每一个关键词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03年的小可爱。喜欢刺激游戏。有个绿帽男友。
也就是说，她在微博被曝光那年才16岁？！
女孩最后一条推特是在6月18日。
内容十分露骨。
配图已经涉黄。
图：女孩日常非常不堪入目
与此同时，她还进行着一个所谓的「暑期宠粉旅游」——
拥有她24小时。
去哪做啥都能完全满足。
还特意注明：“男友无权过问。”
翻着这个女孩的推特，我内心阵阵翻腾。
从前，我虽然对福利姬有所了解，但似乎这个行业背后，还有很深的黑暗。
但这一切都挡不住一个探究真相的公号狗。
用我的独门绝技，我很快挖出了一个阴暗的、匪夷所思的产业链。
2 说起福利姬，很多人可能不了解。 这是二次元文化延伸的畸形产物，最早起源于日本。
“姬”在日文里寓意“公主”。 “福利”就是给客户特别的礼物。 所以，福利姬就是打着二次元名号，打着软色情的擦边球，售卖性感照片或视频的女孩。 值得注意的是，性感的最高级别是“三点全露”。
图：搬运、售卖福利姬套图的大有人在
国内的福利姬，最早出现于B站舞蹈区。 宽松的审核+巧妙控制裸露程度，许多福利姬都能在B站扎根。 当时，只要输入相关关键词，就能发现穿着暴露，跳着带性暗示的女孩。 鼎盛时期，B站舞蹈区甚至被封“窑子”。 可见，情况有多糟糕。
图：网友提供的搜索结果，如今已经找不到
后来，B站多次整改。 尺度大的视频，渐渐过不了审，福利姬见无利可图，便开始调整战场。 微博就是她们的第二站。 再后来，微博也整改了。 渐渐地，福利姬似乎已经远离了大众的生活。 但在这次调查中，我在相关报道中，找到一些搜索关键词。 顺藤摸瓜找到了大量类似福利姬的女孩的微博。 数量多到让我傻眼。
一开始，我以为很多是钓鱼号。 但连续打开几个微博后，我发现大部分都是真人。 都是仍在营业的福利姬。 她们发布的微博，基本都是照片。 照片里，她们穿着暴露，动作挑逗，甚至会出现各种露点的姿势。
她们从不避讳露骨的评论。 甚至会对各种带有邀约的信息，进行单独回复。
她们的置顶微博很露骨。 联系方式。直播间号。直接说明“刷礼物就能获得私人微信和写真”。
不仅在微博。 某宝也是福利姬重要的战场。 许多二次元服饰、情趣用品的店里，都能在评论区，看到大量奇怪的评论。 她们的文字看似在评论商品。 但配图却非常露骨，而且是超精修的。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买家秀，都有很多评论。 点开一看，都是在问价的。 要么，要私图。 要么，要服务。 我恍然大悟，这才是她们的真正目的。
随着调查渐渐深入，我的三观一碎再碎。 在这几年里，福利姬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在不断壮大。
3 行业里，福利姬分为两类。
一类是单打独斗的。 这种福利姬，全部事务都是自己负责，但一般都做不大。 基本就是卖卖套图，接点小单。 另一类是团队运营。 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福利姬不过是其中一环。 产业链里，每个群体都有代号。 招揽福利姬叫“中介”。喜欢二次元软色情的叫“绅士”。购买照片、视频或性服务叫“投食”。而购买者，就能从“绅士”晋升为“金主”。
图：网络
工作也是按步骤细分的。
1.引流。 引流的主要目的，是吸引客人注意。 福利姬会在各种app、微博、某宝等能展示的平台，发布自己的照片。 照片一般都会带有强烈性暗示。 操作完后，福利姬要做的，就是等。 愿者上钩。 一旦有人问：“求联系方式。” 第一步也就完成。
图：网络
2.刺激。 索要福利姬联系方式，通常会得到一个QQ群号。 要进入群，需要经过层层验证。 以及支付10~15元的群费。 客人要回答各种问题。 福利姬则要打开摄像头，验明真身。
图：一个福利姬群的公告@澎湃人物
进群后，群员是不能发言的。 只有群主，也就是中介能说话。 群主会定时定量，发出各种“免费资源”—— 福利姬的性感照片。 一般发出30秒，就会撤回，用作展示和挑选。 在群里，福利姬宛如商品。 客人们就像在逛一家商店，只不过商品是鲜活的女孩。
图：真实故事计划
选好后，客人就可以找中介私聊。 中介会给出价目表。 达成一致后，客人就离福利姬更进一步。
3.询价。 福利姬行业采取的是会员制。 2018年，虎嗅的一位作者，曾潜入过福利姬群。 经过反复筛选，他得到了2份报价。 一份是中介给的。
1.看福利姬照片是50元。（用作挑选）
2.挑好后，交288元中介费，可以获得福利姬联系方式。
会员分为3个等级： 1.交388元可以成为普通会员。2.交588元可以成为高级会员。3.交888元可以进高级群+成为高级会员。
图：虎嗅
另一份是福利姬给的。 福利姬给的报价表，非常详细，而且内容不堪入目。 她把福利分成3个等级。 A系列是照片，一共有12个，每个120元。B系列是视频，一共7个，每个65元。C系列是赠品，一共2个，每个60元。 令我作呕的是，每个福利的名称，几乎与AV片名无疑。
在价目表末尾，她还标注： 1.打包福利价1300元。2.季度会员350元。3.永久会员2700元。 值得注意的是，永久会员会得到另一个私人微信。 大部分人都抵抗不了诱惑。 成为永久会员，几乎是标配。
图：虎嗅
4.私聊。 添加福利姬时，一般会看到3个问题： 1.什么渠道知道我。2.不消费别加。3.最低消费是XXX。
图：澎湃人物
加到福利姬后，客人会感受到实体感—— 从前活在照片里的女孩，如今就近在眼前。
图：一个福利姬的朋友圈@澎湃人物
实体感产生后，福利姬的卖货之路就会开始。
福利姬一般有3种赚钱方式： 1.卖图片或视频（各种私房、写真照）2.卖原味（比如：袜子、内衣、内裤等贴身衣物）3.援交。 是的。 你没看错。 援交也是部分福利姬的服务范围。
而且，从卖福利到援交的路，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远。
4 调查福利姬前，我对这个行业有过很多幻想。
比如，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再比如，进入这行的女孩都明白后果。 但后来，我发现并非如此。 首先，福利姬普遍很小。 小到什么程度？ 澎湃新闻曾采访过3个福利姬，她们的年龄在14-16岁，都是未成年人。 她们表示，从事福利姬的女孩，年龄一般在15-25岁，其中黄金年龄是14-19岁。
图：澎湃新闻
其次，这些女孩多数很无知。 有个福利姬叫小荷。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只有16岁。已经做福利姬2年多。 入行原因，仅仅因为家里给的1000元生活费，无法满足她的欲望。
图：澎湃人物
另一个叫婉月的福利姬。被采访时，刚满14岁。 她喜欢二次元文化。只因为不小心进了一个福利姬群，从此就走上不归路。
图：澎湃人物
这些孩子太小了。 压根不理解，这个选择会产生何等恶劣影响。 她们的认知架构还没完整，就掉进了一个扭曲的世界。 在那里，用身体卖钱是平常事。 在金钱的巨大诱惑下，她们渐渐沉沦。 最后，就连跨越了法律的边界，都浑然不知。
5 很多福利姬有一个想法：我赚够钱就退圈。
然而，进圈是一条不归路。
1.由奢入俭难。 知乎里，一个福利姬曾透露过入行原因： “在做福利姬之前，我不是以做福利姬为目的的，只是拍着拍着，我发现拍点肉照不疼不痒，还能卖钱，何乐而不为呢？” 一般来说，福利姬月入可达几千，甚至上万。 这诱惑是巨大的。 所以，一旦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就更不可能摆脱。
2.思维扭曲。 在@二次元援助的微博里，一个投稿引起我的注意。 投稿人是一个女摄影师。 她曾经拍过一个福利姬，得知这个福利姬为了拍片，和圈内一个摄影大神上床。 这个福利姬表示，这在圈内很正常。 很多福利姬刚入行时，需要找人拍摄好看的写真，但好的摄影师很贵，于是就会提出“互免”。 也就是，以睡免摄影费。
后来，这个福利姬上了大学，开始做起了援交。 她表示：“和摄影师睡也是睡，和客人睡还能赚更多钱。” 长期浸在福利圈里，人的思维会逐渐扭曲。 不需要他人物化。 福利姬就已经学会了物化自己。
图：@二次元援助bot
3.被威胁控制。 福利姬最害怕的就是被曝光。 因为，她们多数是在校学生，过着和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福利姬是她们隐秘的秘密。 但在圈内，最常见的就是福利姬被曝光、人肉、威胁，乃至控制的事例。
图：@二次元援助bot
一旦落入这个境地，福利姬根本无法摆脱。 为了守住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她们只能任人摆布。 最后，越陷越深。
6 写这篇文章时，我写了删，删了写，对着键盘敲了2天，前后写了超过一万字。 因为，越是深挖，越觉恐怖。
围绕福利姬存在的这条产业链，尽头竟是深不见底的未成年性犯罪。 在“福利姬”这个名词底下，是无法估量的未成年少女。 她们的思想还没成熟。 狭小的眼界里，看不懂成人的企图，和社会有多危险。 可悲的是，当她们觉悟时，一切都晚了。
图：@微博二次元援助bot
同时，我在思考： 究竟是什么让福利姬如此泛滥？ 是人性？是寂寞？ 最后我发现，推动福利姬产业前进的，是那些无视法律的平台。
图：扫黄打非
这些平台构建了一个虚幻的“乌托邦”。 宽松的管理、激进的奖励，让参与者误以为，平台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触及法律。
但我想说，不可能！ 据《扫黄打非》报道，2019年5月，警方捣破国内3个著名涉黄APP。 逮捕93人，跨越了十几个省份。 同年9月，APP“PR社”涉黄案开审。 2名运营者，6名福利姬（其中就有未成年人），统统被判刑。
图：真实故事计划
犹记得《真实故事计划》，采访过的一个福利姬。 她退圈后，已经无法回到正常生活。 她想到曾经的客人，一边在朋友圈和妻子秀恩爱，一边对她说尽下流话。 她觉得自己脏。 是呀。 看尽人间最深的黑暗，还怎么谈爱？ 而这种痛苦的愧疚感，将会缠绕她一生。